每个人都曾试图在平淡的学习、工作和生活中写一篇文章。写作是培养人的观察、联想、想象、思维和记忆的重要手段。大家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写一篇比较优质的范文吗?这里我整理了一些优秀的范文,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下面我们就来了解一下吧。
艺术纸上篇一
;1 . 在唐河古码头遗址
唐河县人民医院门前一条马路,名叫新华路。沿新华路朝西走,我来到古码头遗址。遗址就是遗体,某一种旧事前情的遗体。
河中的水很肤浅,已经放弃载舟沉舟的大志和记忆。河床裸露,像旧床榻,散发出睡眠者穷困潦倒的气息。
小说家田中禾,少年、青年时代一直生活在这座小城。他的笔记体小说集《落叶溪》,就是一首小城叙事诗。母亲、兄长、街坊邻居、匠人、乡下亲戚、土匪、革命者……众多小人物次第登场,牌坊街、灯笼铺、铁器铺、书铺、画店、石印馆、药房、钟表店、京货铺、磨坊、祠堂、笔店……一一铺陈,呈现出小城半个世纪的风云变幻,让我想起赫拉巴尔的小说《河畔小城》,字里行间都充满流水的声音。
现在,唐河的水声消失,抑制了多少诗人、小说家的产生与成长?
我出生于河对岸五公里外的余冲村。小时候,夜晚,祖父手指远处灯火照亮天空的地方,告诉我那里就是“唐县”。我理解成“糖县”,嘴巴一下子就甜了。一个孩子的远大梦想,就是到“糖县”吃糖。
后来,在唐河下游的郭滩镇,随父亲读书。夏日,年轻的父亲、郭滩人民公社干部余书进喜欢午睡,我就无聊地跑到河堤上,看着河面来往的船只发呆。夜晚,父亲领我到河边洗澡,两个人在暮色里赤裸自我、坦诚相待。我们都回避去看对方的下身。那小吊桥般的事物,把一个家族的上游和下游联系起来。直到今天,进入暮境,当我一个人在淋浴室里洗澡,还时常习惯抬起头,看看高处有没有父亲。
十五岁那一年,进城,我在“竹林寺”的空阔古庙里读高中。没看到和尚、佛像,墙上有从前的壁画若隐若现,骑着狮子的菩萨隐约穿行在少年们的头顶。数学老师讲解圆周率的时候,咏叹:“山巅一寺一壶酒(3.14159),尔乐苦煞吾(26535)……”同学们都笑了,不知乐乎苦乎。校钟,绝对没有寺钟那樣舒缓雅致,被敲得慌慌张张,像面临一场战乱。高考的确像一场战乱,同班的人在“战后”四散他乡,拥有各自的命运,像处于不同的水域和地带,有了迥异的价值观和语言。
后来,我到了南阳、邓州。后来,到了唐河下游、汉水下游、长江下游的上海。
妻子生在唐河这一小城。是竹林寺里的高中校友,级别低我两年。她家的院子位于我去竹林寺上学的路边。那时,并不认识她,也不知道自己与这院子有关。谈起这座城、这条河,我和她的认知存在差异。但共识大于差异,比如河上那一座五孔石桥,始终保持雨后彩虹般的重要意义。所以,还有话可说。
古码头遗址上的这位老人,摇摇晃晃站起来,把烟蒂扔在脚下,踩了又踩。我懂得这种老习惯的意义,笑了,眼睛微微一热。四周荒凉得没有易燃物了,就像我四周没有易燃的青春。
一条衔接新华路的石板路,大致保存了从前的轮廓。这条路两侧,是民国时代县城生意最好的地方,有酒坊、油坊、餐馆、茶馆、银货铺、妓院、粮店、茶叶店……现在,旧事前情皆成虚无。河边捣衣声,剧变为千家万户的洗衣机转动声。
我与老人告别,转身,回到唐河县人民医院。一个亲人,在生死边界挣扎半月。几个晚辈轮流守护。他躺着的那张病床,像河床,充满断流的预感、失败感。
“急景流年都一瞬,往事前欢,未免萦方寸。”晏殊这些句子,写于某一河边的茶楼或青楼。北宋时期,中国大部分河水都很急,包括这一条发源于伏牛山、横贯盆地的唐河。
2 . 山风劲吹
傍晚,进入伏牛山中、南召县境内一个小镇。
南召,让我想起《诗经》中的《召南》,属于国风部分的《召南》共有十四首诗:《鹊巢》《采蘩》《草虫》《采苹》《甘棠》《行露》《羔羊》《殷其雷》《摽有梅》《小星》《江有汜》《野有死麕》《何彼襛矣》《驺虞》。产生这些民歌的地域,或者说召公控制的地区,大致上包括今天的洛阳、南阳、郧阳、襄阳等地区。南召处于其中。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也许就是产生于此地的咏叹调、此地的风。
“南”字的原意,就是一种古老的乐器,后来成为指代南音流传之地的方位词——暖意的方向,光的方向。
在旅馆放下行李,我去小镇四周晃荡。感觉街道的走向有一种细微波动和曲折。翻开手机地图,像一只鸟居高临下,发现街道附近就是源于伏牛山的鸭河。那是一条鸭子们热爱的河流。小街道的走向与流水方向契合。回想半生经历,许多河流及其附近街道、小路,一概有相同走向,比如,出生地余冲村那条季节性河旁边的小路,南阳市白河附近的卧龙路、河街,上海苏州河南岸的苏州河路——保持相同走向,像诗中的上一行与下一行,有相同韵脚,才能走入人心深远处。
父子之间,似乎也如此。许多人把我背影、步姿、声音,混同于他的背影、步姿、声音。他决定了我大致的走向,像河流决定附近道路的走向。一条道路无法追随河流行至水穷处,终将消逝于另外一条高速公路。父亲在一九九七年冬天去世,河流枯竭。遗像中的他,像河床,竭力回忆中青年时期的盛大流水。从此,我在尘世里寂静下来,像黄昏时分的这一小镇,寂静得只有风吹四野。民国诗人陈石遗说:“诗乃寂者之事。”成为寂静的言说者,是《诗经》中无名咏叹者的事,是我的事。
我左腿有一块暗红胎记,像小镇一座古寺门前镶着的“南召县历史保护建筑”暗红铭牌——父亲的血隐约浮现于这一胎记,保护着我的个人史?这胎记,的确像鸭河上空、伏牛山中铜铸般的红日。
回旅馆,老板说:“山上有麋鹿,月亮圆了,吹笛子,麋鹿就会走近呢!”但今夜的月亮像眉毛,是美容院里修过的眉毛,太细,我就与麋鹿无缘了。况且,我也不会吹笛子。不知道“南”那样一种乐器,是什么形制。大约也是竹子制作而成的吧。伏牛山中翠竹苍茫,竹笋年年生发如世间新人。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诗经》中《郑风》内的一句。《郑风》出自伏牛山以北新郑一带黄河流域。不论南方北方,“未见君子”“既见君子”,都是人间大事,成为抒情诗的重要主题,古今一也。
床边那一面墙上有无名者用铅笔、钢笔、粉笔甚至毛笔留下的题词——“明天去哪里?”“想家”“我梦见你了”“张建华,还我钱”等,比先秦时代的抒情方式直白。若干情绪波动的失眠者,曾经在这张床上留下体温和叹息。这床,就是一个关于情绪波动的模型,塑造了我一夜。
普鲁斯特喜欢去一些小镇旅馆过夜。他哮喘着,侧身躺在床上,忽然感觉深蓝色的旅馆墙壁成了一座大海,继而能闻到空气中的盐味。伏牛山中这一旅馆墙壁上的凌乱留言,像一头牛在山中留下的凌乱足迹。
所幸,我没有哮喘病。不幸,我没有哮喘病。推开窗,山风强劲吹入。
3 . 猴子之舞
一个身体肥沃的新野女子,手持奶瓶喂幼猴。母猴因病死去,那孤儿般的幼猴就把这女子当成母亲,在她绚烂的怀抱里钻进钻出。
这是夏天的中午。树荫浓绿,热风劲吹。
女子对我说:“这猴娃可亲我呢。我老了靠它养呢!它叫‘小四。比儿子强,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花喜鹊,尾巴长——靠不住。”两个叫“小二”“小三”的男孩站一旁,撇撇嘴巴,嫉妒复无奈。一只大猴在家中排行“老大”,跟着她丈夫去外地演猴戏去了。还有一只老猴,演不动了,退休,成为女子的“六弟”。小二、小三必须喊这只老猴“六叔”。
在大江南北许多城市街头,常常看到一群人围观艺人挥鞭高唱,几只猴子卖力表演:钻圈,摇滑板,骑车,投篮,爬杆,跳霹雳舞,穿衣化妆,拳击赛,掷飞刀,反抗南霸天,西游取经去……演出高潮或临近结束,小猴就端起盘子向观众讨钱。艺人口音暴露来历:新野的猴戏艺人。农忙时节回家种地,农闲挑担子、背行囊、挤公交车、爬火车,在异乡漫游、赚钱。
南阳盆地周围群山并不出产猴子。动物学家考证,这些猴子演员的祖先是太行山猕猴。因猴戏,猴子像人一样在新野繁衍生息,有千年历史。南阳汉代画像,就有猴戏表演场景,证明:在没有电影、电视剧的東汉,官宦人家通过猴戏来娱乐精神,以猴为镜,他们时常摸摸臀部,担心也有一只尾巴忍不住从华服长衫内挺立起来。“别翘尾巴”,“夹起尾巴做人”,这是盆地流行的两句古话,大约与猴戏的启示有关。
罗贯中在《三国演义》第四十回写到“蔡夫人议献荆州,诸葛亮火烧新野”。没提及新野猴子在古老战乱中的命运。新野籍南北朝诗人庾信,羁留朔方,望乡咏叹:“唯有河边雁,秋来向南飞。”他笔下也没出现猴子。端庄中和、哀而不伤的古典诗词,怎么会容纳一只不那么优美雅致的猴子?像一个不那么优美雅致的新野艺人,丧失被抒情的价值。
在通往外地的长途汽车或火车上,一只猴子站在扎紧的麻袋里,克制自我,不发出异样的声音和动静。麻袋立在过道,或扔在车顶大网里。周围是人的汗气、酒味、脂粉味、吵骂声、汽车喇叭声、收音机声、狗叫声、风声……猴子一声不吭。它不能让处境已经类似于猴子的主人为难。它忍耐着自己的屎、尿、屁、饥饿、叹息,在麻袋构成的小宇宙里半醒半睡,等待终点站和一碗热面条的到来。
四川或陕西的一个县城街头,警察、保安、观众在愤怒制止猴戏表演,抗议一个新野艺人扮演的“黄世仁”,在鞭打一只猴子扮演的“杨白劳”。“黄世仁”被揪到派出所审讯,“杨白劳”哭泣求情、呜呜哀鸣。其实,那鞭打,仅仅是虚拟、夸张的煽情动作,以图获得观众的怜惜和人民币。猴子像家中的那些孩子,是艺人的心肝宝贝、活命之本。它们懂。
夜晚,在小旅馆遭到偷窃。贼毫无收获、悻悻而去。一个假装睡去的猴戏艺人捏紧手中的两个馒头,松一口气。他的全部收入,都藏在馒头的核心处,这是猴戏艺人世代祖传的防身术。当然,明清以前,馒头里藏的是银元、铜板。
霜降时节,种完麦子,猴戏艺人离开新野上路卖艺。第二年,五月小暑时节,回到盆地收麦子,全家团圆。在天南地北漫游半年,一群猴子或者说一个艺人,可盈利三万元左右,这是一个家庭的学费、药费、种子费、化肥费、礼费、手机费、电费、油盐费、嫁妆费、丧葬费……猴子归来,在家门前呜呜哭泣,像游子还乡,被泪眼汪汪的女主人抱在怀里亲着、抚摸着,喊着“老大啊”“六弟啊”。
树荫浓绿,热风劲吹。新野女子一手搂着幼猴,一手指着两个男孩骂:“不能忘恩负义,是六叔养活了你们小鳖子!”她哈哈笑。我也呵呵笑。
南阳民间有一首古老歌谣《下九流》:“一流玩马二玩猴,三流割脚四剃头,五流幻术六乞丐,七优八娼九吹手。”现在,下九流中的若干支流已经升格,进入上流、上游,如:“玩马”成为马术运动员,“割脚”成为洗脚屋总经理,“剃头”成为持有香港培训证书的发型艺术师,“幻术”成为精神病诊所里的催眠大师,“优”成为德艺双馨表演艺术家,“吹手”成为唢呐演奏家。唯有“玩猴”“乞丐”“娼”,依然在人间下游,暗自流动。
这些年,猴戏衰落。年轻人喜欢去大城市闯荡,当快递员、厨师、建筑工人、保安、保姆、门卫、房产中介、挖掘机驾驶员、酒店服务员、骗子、窃贼……一只猴子进入大城市谋生的可能性,小了。即便形态和心境酷似一个人,它也无法去警署办理一张身份证,在高铁车站或飞机场刷脸通过安检。
一个写作者其实也是猴子,被一条无形的绳子牵着,命运之神在旁边敲锣打鼓。他忍耐着,挣扎着,表演着,爱着,茫然着。纸上字迹,就是猴子舞蹈的身影和凌乱的足印。
责任编辑:卢 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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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我,是个不懂事,做事马马虎虎的女孩,根本不知道,一件事决定后就再也改变不了了。
刚开始学习是要从基本功开始,老师便教我们学习画横、竖、弯、圆的基本功,还要画标准。我们毕竟没有学过画画,所以老师轮流把着我们的手,让我们学会画简单的线条。
之后,我每天都到幼儿园里学习画画,回到家又拿起笔,在纸上温习所学的内容。
有一天,我终于忍受不了了,我不想学画画了。每天都练习画简单的线条,手是又酸又痛,手的麻痛几乎传遍了全身。有好几次,我都因为烦躁而低声痛哭,我厌倦了画画。
有一次,老师让我们画那些无聊的线条。忽然看见我不在状态,就来到我面前,俯下身,低声说:“江雪琴,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认真画画?”我吓了一跳,那柔和的声音又从我的耳边经过,“要坚持不懈啊!不然怎么能成大事呢?要坚持,才能赢得胜利!”老师的话一下子启发了我:是啊,我不坚持,怎么能成功呢?我不能放弃!我要坚持到底!接着,又拿起画笔,细心画起来。
之后,我进步得飞快飞快,别人刚会画较难的小动物,我已经可以画一些小女孩了。老师把我评价为“进步生”,还告诉我,要坚持不懈,才能成功。
这些事情都过去五年了,我还是记忆犹新。
当我再一次拿起画笔时,那快乐的童年,就会流荡在纸上,用不磨灭……
艺术纸上篇三
;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在刑警大队当技术员,负责现场勘查。技术科除了我,还有五个人,我们两两配对,三天一个班。那时法医紧缺,全分局就一个,他就不用值班,随叫随到。
法医姓马,大家都叫他小马。小马那时不过三十多岁,但在我眼中已是老马,可我照样跟着大家一起叫他小马,他也毫不介意。
那时的规定只要不是死在医院,管他是不是杀人案,法医都要到场,所以我们还是挺忙的。不过只要能排除他杀,我们就不在乎,不过是多跑几趟路而已。小马会多受累一些,多做个尸表检查,多开一张死亡证明书,顺便帮忙通知一下殡仪馆而已。
那一天轮到我值班。一个白天都平安无事,我心里正高兴着,谁知,就在此时,手机响了。我掏出来一看,是值班室的电话。
不是盗窃,但比盗窃更糟糕,有人死了。
一听说有死人,我的心立刻狂跳不止,忙问怎么死的。值班员说不清楚,只说好像是坠楼。
我没有再多问,忙准备家伙下楼。到楼下,看到跟我搭档的老许已经在楼下,勘查车也已经在等着,忙和老许上了车。值班室也已通知了小马,但小马因为没值班,要从家里赶过来,所以会慢一些,不过他家就在单位旁边的公安家属院,所以很快就看到他也一晃一晃拎着他的法医箱赶过来了。
现场位于城乡接合部的一栋民房里。对于这种地方我特别发憷,因为周边工厂密集,打工者众多,当地村民为了赚这些打工者的房租,纷纷把旧房子扒了(可惜了那些漂亮的红砖厝),改建成六层七层高的楼房。除了上面一到两层自用,楼下几层全部隔成一个个单身公寓用来出租。在自己家的宅基地上改建还好,有些则随意扩建、乱建,很快,才几年工夫整个城乡接合部就变成了一个大迷宫,而且道路变得极其狭窄,基本上只能走人,两个人迎面,都要相互侧身才能通过。
这栋民房就是典型的改建房,房东林阿财把顶楼两层装修成楼中楼,自己一大家人住,楼下五层全部用来出租。死者叶秋芳是附近电子厂的女工,租住在五楼506。林阿财说出事时他们一家人正在吃晚饭,突然听到“扑通”一声响,像是花盆之类的东西掉了下去,但又没有听到花盆摔碎的声音,倒是夹杂着一声女孩子的尖叫。林阿财心中还有些不快,暗骂了句“干你佬”。因为常有租客不守规矩乱往楼下扔东西,他为此还贴了几张告示予以警告。但是很快他就感觉到了异样,因为楼上楼下开始变得嘈杂起来,还有人不时惊呼。
林阿财拿着筷子走到阳台,看到楼下一群人围着什么在看。楼下光线昏暗,看不清楚。林阿财就喊了一嗓子,怎么回事?就有人大聲回应他,房东,赶快下来看看吧,有人跳楼了。
林阿财听说有人跳楼了,吓了一大跳,忙回身把筷子随便往餐桌上一扔,转身就往楼下跑。家里其他人一听,也都不吃饭了,跟着往楼下跑。
楼下的花圃旁,叶秋芳正姿势怪异地躺在水泥地面上,身下一摊浓稠发黑的血液正在向四处缓慢地流动。有人拿来了手电筒,林阿财看到叶秋芳的眼睛圆睁着,一副很惊讶的表情,好像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林阿财接过手电筒四处照了照,看清叶秋芳穿的是睡衣,一只脚上还套着一只拖鞋,另外一只脚则光着,脚板很白。
林阿财的老婆刘阿妹扯了扯林阿财的衣袖,担心地问,怎么办?林阿财没好气地用鼻孔哼了一声,还能怎么办?还不赶快报警!
法医小马在楼下检查死者尸体的时候,我跟在派出所出警民警老洪的屁股后面上了楼。五楼看起来像我上大学时的学生宿舍,中间是楼道,两侧是对称分布的一个个单间。房门一看就是廉价货,油漆已经起皮开始脱落,门板上用白漆刷了个数字就是房号。506室的房门关着,我推了一下,没推开。我看看锁,是普通的暗锁,就问跟在一旁的林阿财有没有备用钥匙。林阿财说有是有,但有也打不开。我问为什么,他说里面的插销插上了。我这才注意到,果然从门缝里可以看到一根细细的带着锈迹的小铁棍。
这就麻烦了。我对着门和走廊拍了两张照片,又拍了插销的细部,然后就下楼了。楼下小马还在拨拉着死者的头发,老许在一旁打着勘查灯。旁边还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租客,都看得聚精会神。老许说你下来了正好,帮忙拿下勘查灯,我来拍照。
小马慢条斯理地检查完死尸,我们又一起上了楼。我给他们讲了门被反锁的事,老许说这是好事啊,说明死者不是他杀。小马也说看情形,应该是意外坠亡。死者坠楼之前刚刚洗过澡,头发还蓬松着,有些湿。穿的也是睡衣。我刚才往楼上看了看,五楼的一个窗户开着,外面搭着衣服,说不定就是收衣服或者挂衣服时不小心摔下来的。
我说我也注意到了,我认同。
总之一句话,他杀的可能性极小。
林阿财已经上楼把房客登记本拿了下来。登记在死者名下的信息很简单,除了姓名,就是户籍地址、身份证号,还有一个手机号码。我接过来看了看,记在了本子上。登记信息显示死者名叫叶秋芳,22岁,老家河南许昌。我拨了一下她的手机号码,很快房间里传来一阵悦耳的钢琴声,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循声找去,在床头的枕头下发现了她的手机,是一部已经掉漆的诺基亚8210。
引起我特别注意的是堆在书桌上的一排书,都是世界名著,我熟悉的有《飘》《呼啸山庄》《月亮与六便士》等,都是便宜的简装本,但看得出死者很珍惜,都包上了书皮。
那时我正痴迷阅读,开始尝试写小说。我正抽出一本翻看,突然听到小马说,快来,还是你同行呢。
我没听明白,“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把他正在翻看的一本笔记本接了过来。看了两页,我明白了,原来她也写小说。我翻了翻,足写了几十页。但我没空儿细看,就决定带回去认真研究。
反正——我想——她死了,她写下的这些东西估计不会有人珍惜,除了我,一个同样热爱写作的小警察。
把那个硬皮本带回来后,我并没有立即阅读。那天晚上邪了门,自从坠楼事件发生后,就像一下子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警情一件接一件往外冒,急切的程度就像是谁在跟谁赌气,一直把我折腾到足足凌晨两点半才逐渐消停。
老实说,看到这里我有点儿看不下去了,甚至对这位“同行”感到失望。她的文笔还比较稚嫩,喜欢泛滥地抒情(这恰恰是我最不喜欢的),喜欢使用大量看起来很风花雪月的形容词,就像一个长相不佳的女孩子头上插满了塑料做的假花,还自以为很美。而且实在啰唆,进入主题太慢,我已经耐心读完了近十页,仍未看到题目中“对门的青年男子”出现(对门?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不会真是在写她对门的租客吧。我记得她的对门是505,那天老洪也敲了505室的门,可是没人开门,屋里也没动静,应该是人还没回来)。
我快速往后翻了几页,终于看到对门的青年男子出现了。她写的果然是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与我猜想的一样。我甚至可以猜测出故事的情节发展,她肯定暗恋了他很久,可是一直没勇气向他表白,而只能偷偷摸摸地观察他、关心他,直到有一天看到他带了一个女孩子回来。于是她的心破碎了,暗恋结束……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模式,他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意,原来他也暗恋着她,于是两人好上了。美好的结局。
这类小说大多数都是这个套路。
可是我没来得及验证,因为就在这时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个朋友叫我出去喝酒,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和看这样的滥俗故事相比,还是喝酒对我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我没有想到,再次看到这个硬皮本已是两年之后。我和女朋友在外面租了个房子,要从宿舍搬出,收拾抽屉,无意中翻出了这个笔记本。我站着看了两页,还是对她的文笔不敢恭维,本想随手扔到垃圾桶,想了想还是扔进了搬家用的纸箱里。
整理房间时,我又看到了它,前面的十几页已经读过,但内容早已忘记,重读,渐渐唤醒了印象,于是加快了速度,几可谓一目十行,直到对门的青年男子出现,才放慢了速度。
静月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对门的男子,是一次上楼,两个人一前一后,男子在前,静月在后。男子清秀的面孔、沉静的气质一下子打动了静月,让她的心里起了道道涟漪。但是她一声不吭,默默地跟在男子身后,二楼,三楼……在每一层的楼梯转角,静月的心都要紧张一下,直到看到男子要上五楼,静月的心才彻底放松下来。她暗暗欢喜着,感觉到了与男子缘分的存在。
有必要说明,上面这段文字是我对小说内容的简单概括,并非叶秋芳小说中的原文(我终于想起了死者的名字)。小说的原文要比我的概括细腻得多,特别是心理描写,一大段一大段的。说实话,我并没有太大的阅读兴趣,但还是忍耐着读完了。
自那以后,静月的生活中除了阅读和写作,就多了一项内容,观察对门的男子。因为是对门,要观察他并非难事,每次听到门响或楼道里传来疑似他的脚步声,静月都会忍不住快速潜到门口,打开条细缝,从缝里偷偷对他进行观察。如果是他,就会格外激动和满足,如果不是就会很失落。
一开始静月常会失望,但很快失望的次数就越来越少,静月渐渐掌握了他的生活规律,知道他什么时间出门,什么时间回家。静月还听出了他与别人脚步声的细微区别。
可是时间长了静月又开始不满足。除了知道他的作息很规律、和自己一样没什么朋友外,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她很想找人打听,但是天生的羞涩阻碍了她。她也疑心这个出租楼里应该没人熟悉他。
她想过主动跟他搭讪。这对于别的女孩子似乎一点儿都不难,但对于她来说却难如登山。在脑海中她演练过多种搭讪的方式,每一种都很成功,她经常被自己想象的场景逗乐,但随之是梦醒后深深的沮丧。
她终于鼓足勇气试探了一次,她故意制造了个偶遇,看到他回来,忙装作匆匆出门的样子,突然推门出去,与他撞了个正着。他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吃惊地瞪着眼睛看她,她本可以借机大方地跟他打个招呼,可她却像做贼一样只是喃喃低语了一句“不好意思”,就满脸羞红匆匆低头逃离。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敢尝试。
那次她跑下几级楼梯,心绪渐宁,回身偷看,看到他已关门进房,忍不住暗拧自己的大腿,把自己疼得落泪,暗骂自己没用,只会说不好意思,只会落荒而逃,为什么就不能镇定地、大方地笑吟吟问句你刚回来啊?怎么下班这么晚?你也在附近的工厂上班吗?是哪家工厂……这些在脑子里已反复演练过多遍、已经熟得烂透的话为什么就不能蹦出一句?就算只有一句也好啊。
看到这里我不由哑然失笑,果然还是被我猜中了。一个初学写作的人,要想跳出惯常的套路,写出些新意可真不容易。
我决意不管好坏这次一定要把它读完。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跟他搭讪上了,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更没有想到他们还真的成了朋友。不过我几乎可以断定,如果前面那部分是真实的,后面这部分则完全出于作者的虚构或者说臆想,真实的情况肯定不会是这样——生活永远要比想象残忍得多。
我不能不说叶秋芳在处理搭讪这个情节时使用的桥段也极其老套,我几乎失去了复述它的兴致。前文我已写到,作者帮静月设想了各种各样的搭讪方法,但没有一种让她满意,她总是担心对方会轻易识破自己的真实用意从而放弃。因此最终依靠的是一个真实的意外,她因为急着出门不小心把钥匙落在了房间里,等她发现时房门已被她锁上。他恰好同时出门,看到她急得团团转的样子,忍不住问她怎么了。她当时没有多想,老老实实告诉了他。他听完,沉思了片刻,让她等着,然后回房间拿出一张电话卡,然后开始蹲在地上把卡插在她的门缝里捅来捅去。
这样也行?她好奇地問他。
试试吧,以前成功过。他头也不回地说。
试了好大一会儿,终于看到他的手停了下来,神色凝重,接着房门真就打开了。她大喜过望,对他千恩万谢。他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就走了。他走后她才反应过来,一开始有点儿窘,因为被他看到了自己的窘态,她暗想他肯定以为自己是个粗心大意的人才会这样。后来注意力又集中在了他开锁的方法上,感觉他有些不寻常,难道……她开始胡思乱想,但是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根据她的直觉,他不可能是小偷。
她觉得有必要用什么方式表示一下感谢。当晚她等到他下班,看着他进了房门,又耐心等待了一会儿,才走过去敲门。她手里端着一块蛋糕,是她在下班的路上买的。那个蛋糕房她进去逛过多次,可一直不舍得买,今天终于有了个最好的理由。他打开房门,看到是她,问她什么事。她扭扭捏捏、吞吞吐吐,但最终还是把蛋糕递到了他眼前。他自然拒绝了,可是她坚持要表示感谢,他几乎是被逼着接受了,但是他提出要跟她一起分享。她又扭捏了半天,最终决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后面叶秋芳写得有点儿粗疏,总之就这样一来二往,两个人很快就熟到了简直无话不谈的地步。至于两个人是否还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小说中并没有写明。
静月已经知道对门的男子名叫黄浩,本省南平松溪人氏,但是更多的她就不清楚了。他不说,她也不多问。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聊得最多的是书。和她一样,黄浩也喜欢读书。而且静月发现,黄浩的阅读趣味竟然跟自己一致,两人对某本书或书中某个人物的评价也几乎完全一样。这不能不让静月再次暗自庆幸。
但是接触久了,静月发现黄浩似乎藏着什么心事,眉宇间总有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忧郁。而且他总是跟自己保持着一段若有若无的距离,她还了解到他几乎没有朋友,独来独往,跟自己一样孤僻,不,比她还要孤僻。
她暗自苦恼,但又无计可施。她知道自己绝不能追问,只能等黄浩自己主动敞开心扉。
最终,是在那年的中秋月圆之夜,他向她说出了埋藏在心中的秘密,而她听完之后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因为在海城两人都是孤身一人,那年中秋节静月就约了黄浩一起过。为了省钱,他们没有去饭店,而是买了酒菜和卤味带回了出租房。两个人平时都不喝酒,这晚却破例喝了些啤酒。边吃边喝边聊还不时到窗口看看挂在半空中的月亮。那晚的月亮一开始是昏黄的,很暗淡,被层层的云团包裹着,可是不久,突然就像有一只大手拿抹布把天空擦洗过了,厚厚的云团竟然不见了,月亮变得皎洁明亮了起来。
两个人的谈兴随之变浓,也就是这时,已经喝得略有醉意的静月坚持要让黄浩讲一讲他过的哪一个中秋节最有意思。同样已有些醉意的黄浩眯缝着眼想了想说,他之前基本上没怎么过过中秋节,月饼也很少吃。
不可能吧?静月不相信。
静月摇了摇头。
很奇怪,平时沉默寡言的黄浩突然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下去。
这一搬,彻底伤了我外公的心。黄浩继续讲,我外公从此宣布再不认我妈这个女儿。不出半年,我外公就因病去世了。我外公家的人就把这笔账记在了我爸妈身上,说是他们气死了他,都不再跟我们家来往。你可以想象,在我们那样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所有人都沾亲带故,我爸一个倒插门的外地人,等于是把整个村里的人都彻底得罪了。
我有时也奇怪,在这种情况下我爸为什么不离开村子。后来我问过我爸,我爸不说;问我妈,我妈也不说。
从我记事起,我们家就饱受村里人的欺负。比如分地,我们家永远分的是最差的地。就这样,邻居家还要占我们家的便宜,耕地时故意多占我们家的地,地里捡出的石块就随手扔在我们家的田里。
黄浩突然说不下去了,眼里闪着泪花。
然后怎么样?静月听得心惊肉跳,小心地问。
你没跟他讲……静月问。
我是不会跟他讲的,黄浩赌气似的说,就算他打死我我都不会讲。都是他没用,不是他我也不会这样被人欺负。
黄浩讲到欺负他家最甚的是村主任,村主任跟他外公家是近亲,所以对他们家格外仇视。村主任又是一个很霸道的人,动辄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父亲进行羞辱和打骂,他父亲照例忍气吞声,不敢反抗。有一次因为一点儿小事,村主任竟然把他父亲打得几天没能下床。每次黄浩都恨得咬牙切齿。
我爸最后就是被他打死的,黄浩最后告诉靜月,我知道,我妈也知道,只是她不敢讲。我当时就发誓早晚有一天要杀死他。
你刚才不是问我过得最有意思的中秋节是哪个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没有过过有意思的中秋节,但过过印象最深刻的中秋节,那就是我杀死他的那个中秋节。只可惜那天没有月亮,月亮都被云层挡住了。我是事后才知道那天是中秋节的。
看到这里,我不由坐直了身体。老实说,直到这时我才终于有了点儿阅读的兴致,虽然作者的文笔仍然让我不敢恭维,但至少她写的这部分是我没有想到的。在这里,她其实玩了一个故事套故事的花招,这个花招并不新鲜,但对于她这样的初学者来说,有这种文体意识已经算是比较难得的了。
黄浩的复仇故事并不复杂。他说他中学毕业后就再没继续念书,一心想离开老家。他先是在松溪县城打了份小工,干了没两年就去了南平,在南平又待了不到两年才来到了现在所在的这个城市海城。因为没有学历和技术,他只能在工厂里打工,但是他喜欢读书。他复仇的念头随着离开家乡其实已经慢慢变淡了,重新燃起复仇的念头是因为读了一本名叫《基督山伯爵》的外国小说。在那部小说中,主人公为了复仇而隐忍的精神打动了他。他突然发现自己报复的念头并不是变淡了,而是深深隐藏了,只等一个机会出现就会再次被引燃。
他立刻亢奋了,开始精心筹划报复计划,并终于在一个初秋的日子偷偷潜回了老家。一路上他特别小心,不让任何熟人看到自己。为了万无一失,他还进行了乔装打扮,这样即使不小心被熟人撞到,他们也认不出他来。他没有直接回村里,而是先潜伏进了村庄附近的山里,等到天色黑下来,算准街上没什么人时,才小心地潜回了村子。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连星星也找不到,天地之间漆黑一片,只有点点灯光给他指明了方向。他对村里每家每户的位置烂熟于心,很快就寻到了村主任家房下。村主任家单门独户,占据了村里靠近溪水的一个空旷位置,这个位置可以说是村里的风水宝地,风景极其优美。在漆黑的夜色中,四周静寂无声,只听到哗哗的溪水声。黄浩想到溪水的声音刚好可以掩盖动手时制造出来的动静,真是天助我也。
抱歉抱歉,这段是我臆想出来的,小说中并没有这样写。小说中是这样写的,黄浩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想到了童年遭受的种种屈辱,就下定了决心,把准备好的砍柴刀从身后取了出来,然后向村主任砍了过去。
静月听到这里,不由“啊”了一声。
老实说我有点儿意犹未尽,很想知道后来的情况,可是叶秋芳似乎是故意要报复我,刚激发起我的阅读兴趣就戛然而止。我突然想到,是不是叶秋芳刚写到这里就意外坠亡了,所以小说才没能写完。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这样一想,我对她的死更增加了几分遗憾。
说来也奇怪,虽然是一篇不完整的小说,写得也不怎么好,看完之后我却常常不由自主会想起它。我一直在反复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这篇小说到底是叶秋芳虚构出来的,还是确有其事,叶秋芳只是改头换面把它记录了下来?根据我的阅读经验以及创作小说的体会,我倾向于相信它是真实的。我不相信以叶秋芳的写作能力她能虚构出这样一个故事。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是真实的,就说明真有一个黄浩存在,黄浩就真的杀了人。而黄浩能给叶秋芳讲这个故事,就说明他尚未被抓捕归案。虽然从杀人动机上,我同情和理解黄浩,但作为一名警察,我不能无视罪犯逃脱法网。
可是我转念又想到,如果黄浩真的是杀人犯,他会傻到把这个秘密告诉叶秋芳吗?难道他就不怕叶秋芳告发他?要知道,杀人可是很可能被判处死刑的。
这样一想我又开始怀疑我原先的推断。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是我神经过敏了。
但是我接着又想到,也许黄浩告诉叶秋芳自己杀人的事就是为了让叶秋芳告发他。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长期的逃亡生活会让人精神高度紧张,感觉疲惫。黄浩也许只是累了,想通过这种方法解脱。
我就这样东想西想,想到后来觉得哪种可能性都存在,而当务之急其实是先弄清楚到底有没有黄浩这个人。如何弄清楚呢?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找了一个休息的时间,又到林阿财家里去了一趟。虽然已过去两年,林阿财家似乎什么都没变,也许除了租住的房客。进门之前,我习惯性地先扫了一眼当年躺着叶秋芳尸体的地方,当然现在那里已经看不到一点儿当年的痕迹,就像那起坠楼事件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我的眼前还是立刻浮现出叶秋芳姿势怪异躺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就像她现在就躺在那里一样清晰。
我说其实也没什么事,还是当年那起事件,有些情况没有了解清楚,再了解一下。
我忙劝他不用紧张,说只是一点儿小事情,随便了解一下。
我劝说了半天他才渐渐相信了,神情轻松了一些,开始招呼我喝茶。一杯茶下肚,我故意用寒暄的口吻问他现在506有没有租出去。他警惕地瞅了瞅我,然后用有点儿愤愤然的语气抱怨道,这才刚租出去,一开始真租不出去,知道的谁敢来租,连有些本来住在这里的都搬走了。张警官,他又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说我倒霉不倒霉,就每月赚那两三百块钱,摊上这种事,我老婆孩子都吓得晚上不敢下楼。
我对他表示了同情,又问他505现在住的是什么人。他又警惕了,你问这个干啥?我说随便问问。他说俩女孩子。我问啥时候搬进来的。他说搬进来有大半年了。
那之前呢?
之前是个小伙子。
哦?我感兴趣了。叫什么名字?
他说,那我得查查,忘了。
他有登记本,我等他把登记本找出来。他进屋找了半天,才拿着一个厚厚的本子出来了,边走边翻,坐下后又翻了半天,说可找着了,姓王,叫王志文。
黄明浩。
黄明浩?我自言自语。浩是不是三点水加一个告示的告那个浩?
南平哪里?我心跳立刻加速。
松溪……
林阿财话音还没落,我一把把他手里的本子抓了过来,把他吓了一跳。我问在哪里。他凑过头来给我指。我看到了。我确认他登记的户籍地址确实是南平松溪下面的一个镇一个村又一个自然村一个组。我忙掏出本子,详细记录了下来。
直到我记完,把本子还给林阿财,他才想起问我,你找他干啥?他犯啥事了?我说不是,就是有些情况需要核实一下。对了,这个黄明浩,你对他有没有印象?林阿财想了想说,印象不深,除了每个月交房租见一次面,其他时候好像都没怎么见过他。他这人不大爱说话。
年龄多大?
二十来岁吧。我这里住的大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你知不知道他从你这里搬出去之后去哪里了?
这我哪里知道。我从来不问。
我雖然已猜到肯定是这个答案,但不问问总不放心。
查到了黄明浩的身份信息,我如获至宝。黄浩,黄明浩。我几乎可以断定叶秋芳小说中的那个黄浩就是这个黄明浩。从这两个名字如此接近我已可以再次断定叶秋芳没有多少想象力,那么小说中黄浩讲的那个杀人故事十有八九是真实的。现在要判断是否真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电话给黄明浩老家的派出所,看看那个村子是否真发生过这样一起杀人案(当然被杀的未必是村主任,我怀疑在这一点上叶秋芳有可能会做改动),如果发生了,杀人凶手是否已经到案。
有黄明浩老家的具体地址,要做这件事很简单。但是出于谨慎起见,我还是决定不直接打给派出所,而是通过南平公安局的熟人侧面了解一下。南平公安局我唯一认识的是在省厅一起参加过现场勘查技术培训班的宋志国,结业时的通讯录我还留着。我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接到我的电话他明显有些意外,因为培训班结束后我从来没有跟他联系过,一周的培训班时间太短,也不足以我们建立深厚的感情。但是作为同行,我们有天然的亲近感,所以几句寒暄之后,我们就亲热得像昨天还在一起喝酒一样。
找我啥事,兄弟。寒暄到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之后,他直截了当地问。
我也不再跟他客气。找你还真有点儿小事。说着就把要了解的情况跟他说了。
我没跟他说实话,只说是工作上需要。他见我不肯说,也就不再追问,只是一个劲打包票,我挂了电话马上就帮你问。
果然挂了电话没多久,他的电话就回过来了。
咋样?我急道。
我的心怦怦直跳。
那个人是不是村主任?
你咋知道?
破了吗?
没呢,一直挂着。找不到凶手。
我差一点儿脱口而出,我知道谁是凶手。话临出口时我又把嘴闭上了,我突然想到这事我要好好想一想再说。
挂掉电话,我先平复了半天心情,等到感觉心跳平稳了,我又深呼吸三次,然后才开始从长计议这件事。
但首先浮现在我脑海里的一个念头竟然是,我他妈这次肯定会立功!如果真立了功,我继续浮想联翩,我就要借这个机会说服领导给我调整个岗位,我不想再干技术,想去办案中队办案。我知道在技术科有我这种想法的可不止一个人。从这件事,领导也应该足以看出我的侦查破案能力。这对于我来说真可谓一个天赐良机。
其次我想到的是我究竟应该亲自抓到黄明浩还是把这个破案线索透露给南平警方。透露给南平警方,由他们来抓,我当然省事,可是这样一来我立功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就算单位肯给我推报,恐怕最高也就是一个三等功。而如果我亲自抓到黄明浩,那就是立下了大功,只怕所有人都会对我刮目相看。
但该怎么抓呢?目前还不知道黄明浩的下落,他是不是还在海城也说不定。要亲自抓到他恐怕有一定难度。更糟糕的是,万一在我抓到他之前他落网了,那我就白费这一番心思了。
我有点儿犹豫不决。
最后我猛然想到的一点是,就算我告诉南平警方黄明浩就是杀人凶手,他们会不会相信?万一他们不信,我该怎么说服他们?告诉他们我是根据一篇死人写的小说推测出来的?想到这里,我突然气馁了。
犹豫再三,在一次出警途中,我悄悄把我的发现告诉了小马。小马听我说完,吃了一惊,但是他也有点儿不相信。
真有这样的事?
真的。我点头以示郑重。
他努力想从我的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痕迹,可是他没能找到。
他问我那你准备咋办。
我把我的担心跟他说了。他听完点点头,说,你担心得有道理,别说别人了,我听了都不信。
但是确实是这样。我说着从包里把提前准备好的硬皮本掏了出来,翻给他看。他捧着看了半天,说,写得还真有点儿意思。我说不在于写得有没有意思,关键是她写的都是真事。
可是我说了怕人家不信啊,我为难道。
你傻啊,就不会说是有人举报。别提小说的事,提了本来人家要信的都不信了。
他们要是问我是谁举报的我怎么说?
你自己胡编个说法呗。不行就说是无意中听人说的,当时不信,了解情况之后才信了。只要有线索,他们才不管你线索从哪里来的呢。
可是这样我还能立功吗?我不无悲哀地想。
我犹豫了两天,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线索提供给南平公安局。为了答谢宋志国,我决定通过宋志国来提供这个线索,假如将来能立功,他也可以分杯羹。
打通宋志国的电话,我故意用一副调侃的语调问,兄弟,想不想立功?
宋志国被我问懵了,问立什么功?
不等我说完他果然就激动了,着急地问是谁?
我说黄明浩。
黄明浩是谁?宋志国听起来一脸疑问的样子。
我就把黄明浩是谁,还有他的家庭住址,杀人动机什么的全告诉他了。
果然,听完他立刻问,这些你是咋知道的?
我跟他打马虎眼,说这些你就别问了,反正到时候立功了别忘了我就行。
那哪能呢?宋志國很淳朴地说。如果真破了案,我请你来南平吃野味,喝红菇汤。
我心想,真破了案,我还在乎你那一点儿野味和红菇?但我仍在电话里真诚地向他道了谢。
给宋志国打过电话之后,好久都没有动静。我给宋志国发短信,问他人抓到了没。他就回我两个字:还没。过了半天又回过来一行:我已把你说的情况报告领导了,领导很重视。但是因为没证据,目前还没办法对他采取措施,也就没办法上网追逃。
也许是怕我有其他想法,宋志国不久后又给我回过来一条:放心吧,我跟领导报告了,线索是你提供的。
看到这句话我彻底放心了,只盼着黄明浩能够早日归案,宋志国可以早日破案。
可是这之后又是很久没有消息。中间我给宋志国打过两次电话,还发过几次短信,他都说人还没找到,回过头反倒安慰我不要急,说有了进展他肯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只好装着不着急,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其实着急得很,那段时间我简直没有心思做别的事情。
然而又过了几个月,还是没有消息。因为宋志国已经多次说过有了消息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所以我也不好意思再打电话催问。到后来我横下了心,决定不再去管它,彻底忘掉它,不再让它烦扰我的生活。
这样一想,我好像还真的渐渐把它忘了。加上那段时间我的生活中发生了一些变故,工作也日趋繁忙,我也没有心情再去想它。连那本硬皮本,搬了几次家,也不知被我收拾到哪里去了。
直到有一天,宋志国的电话突然来了。
对不住啊,兄弟,接通电话后他张口这样说。
我有点儿懵。一开始我没听出是他的声音,手机显示屏上没显示名字,我的手机换过了,导通讯录时没导好,丢掉了不少电话号码,他的兴许也在里面。
我是看到显示的是南平地区的号码,而我认识的南平人只有一个宋志国,这才想起是他。
我忙跟他寒暄。可是他没接我的话茬儿,直奔主题。
案子破了。
什么案子?我还是有点儿懵。
就你说的那起……杀人案嘛。
我立刻想起来了。
破了?我激动起来,黄明浩抓到了?在哪里抓到的?
可是宋志国并不如我这么激动,他的语调听起来很镇定、很深沉,似乎是刻意压抑出来的。
不是……黄明浩。
你……你什么意思?我一下子没明白。
我是说凶手不是黄明浩。
我一下子懵了。不是黄明浩,那是谁?
宋志国说了一个人名,听起来很陌生,我听过转瞬就忘了。
确定?我还不死心。
那黄明浩呢?
可是……我想说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一直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翻箱倒柜又把那个硬皮本找了出来,我认认真真地把小说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读完“静月听到这里,不由‘啊了一声”这句话,我往下翻了一页,后面那页是张白纸,我又往后面连着翻了好几页,都是白纸。我重新翻回之前的那页白纸,死盯着它看,好像这样就可以看出字来。可是直到眼睛看花了,还是什么也没有。
合上笔记本的一刹那,我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我想起我上初中时,学校在镇子上,从家到学校要骑近半个小时自行车。一次放学后,刚出校门,因为慌乱,我与一辆对向行驶的自行车撞在了一起,我们都倒在了地上。那是一个大人,我认出他就住在镇子上,经常在学校附近出现。我还没坐直身子,就看到他迅速爬了起来,脸上带着怒气,直冲我走了过来。我正想向他道歉,可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见他一抬脚踢在了我的脸上。我立刻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下巴就木了。然后他扶起自行车若无其事地就走了。我注意到身边迅速围满了人,有很多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可是大家都静静地看着我,没人说话。我的心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我仍保持着倒地的姿势,但开始默默流泪。后来我终于挣扎着站起身,衣服上的尘土也没拍,车把撞歪了也没正一下,就骑上车仓皇地跑走了。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默默流淚,谁叫我也不理。我的心中盛满了恨意,我一直在心里呐喊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这个声音只有我自己听得到。直到回到家被妈妈看到,惊慌失措地问起是怎么回事,我才“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怎么跟人说话,我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复仇的事。我筹划着各种各样的复仇方式,如何既能杀掉他又不被人发现。我甚至开始跟踪他,一开始我还害怕被他发现,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他似乎已经完全把我忘了,可能那件事他也已经忘了吧。可是我不会忘记,仇一日不报我就一日不会忘记。
可是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复仇方式。我曾经想过在他背后偷偷给他一闷棍,或者将他带到我设计的一个陷阱里,但哪种方式似乎都不够完美,都容易让人察觉是我干的。我又开始寄希望于他遭遇各种灾祸,比如车祸,所以当有一天我听说学校门口有个人横穿马路被汽车碾压致死、脑浆都迸裂了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希望那个人是他。我当时紧张得浑身发抖,默默祈祷,可是——你肯定已经想出来了——当然不是他。
后来随着时光流逝,我对他的恨意慢慢消除掉了,只有偶尔回想起来,心里还会隐隐作痛。当然还有一种庆幸感,还好我当时没做傻事,否则也不会有今天。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不由湿润了,我就像看到黄明浩正站在我面前,他多像初中时的那个我,可是他用另外一种方式把仇恨消解掉了。
责任编辑/谢昕丹
绘图/杜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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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喜欢安静,喜欢折纸。一张纸,不需要撕,不需要剪,不需要贴,就可以折叠成生动的东西和世界。
很少有人理解折纸的趣味性。拿一页纸,根据折痕图检查。在洪峰蓝谷,红线向上折,蓝线向下折。把粗糙的痕迹折叠出来之后,就会聚合成一件艺术品,当然这需要时间和耐心。通常一件可以在一个上午完成。你为什么喜欢折纸?我说,因为慢工出细工。折纸慢,安静,用心。每一个折痕,每一次聚拢,你都需要集中注意力,不能相信自己的手,否则你被折叠的马会变成四头大象。我喜欢这种感觉,手指摇摆着,时间在指尖流动,在纸上荡漾,还有一股深深的静水。
折纸容易,童年愉快。把自己从忙碌而漫无目的的喧嚣中拉出来,沉浸在折纸的世界里。轻轻地触摸着纸,仿佛触摸到了歌舞中的花朵,手上留下了芬芳。纸上的每一个折痕都充满了情感,从毁容到开始成型,最后你就完事了。是自己亲手一点一点做出来的。从原型到成品,每一点变化都记录在指尖。所以看着成品,自豪感油然而生。就像背着包的长途旅行。虽然你还没有到达最美的最终目的地,但沿岸的风景足以让人流连忘返。
有时候,我只想撕下一页满是草稿的纸,折一架飞机,呼吸一下热空气,在风中飞翔,充满希望和梦想。
其实每个人都是一张纸。落在人间,干净,没有折痕。当我们经历大大小小的苦难时,皱纹越来越多。折痕,一个至关重要的选择,表面上与它无关。其实他们共同确定最终产品没有遗憾,偶尔有瑕疵,或者半途而废。
折叠纸,折叠世界,折叠整个童年。
艺术纸上篇五
;華夏神话与古老刻纸碰撞出火花,炎黄子孙执刀剪信仰镌刻出梦想。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金坛民间刻纸源远流长。明清时期,金坛刻纸已普遍流传,它是金坛民间美化生活、祈福迎祥、驱鬼祛邪的工艺美术品。它应民间习俗而生而用,昔日的金坛,乡乡镇镇都有众多艺人匠师从事刻纸甚至以此营生,开作坊、铺摊、设店,出售喜花、门笺、花样和有刻纸装饰的用品等,门笺最为金坛刻纸代表性作品之一。每逢春节,几乎家家户户贴挂门笺,与春联相映生辉,红成一片,喜气洋洋。现在,剪、刻纸技艺逐渐进化,器材、题材有了新的发展,经刻纸传人的努力,将昔日的技法不断改进,创作出了数以千计的作品,先后在省和国家级美术馆以及欧美、东南亚等国家展览。
金坛刻纸的历史沉淀
1993年12月,金坛被文化部正式命名为“刻纸之乡”。2007年3月,经江苏省人民政府公布,金坛刻纸被列为江苏省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2008年2月,又被列为国家级第二批非遗项目公示名单。
金坛刻纸经过将近三十年的发展,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目前金坛民间刻纸已积累了600多个品种,其作品数以万计,在国内外展览、比赛中入选、获奖和在各种报刊上公开发表以及被国内外美术馆收藏的刻纸作品逾千件。金坛刻纸艺人多次应邀赴国外和港澳台进行现场表演,并被当地新闻媒体宣传介绍,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同时,金坛刻纸在促进中华民族的文化认同,体现不同国家和地区的艺术智慧,增进海内外文化交流等方面,也发挥着特殊的价值和作用。海内外媒体纷纷关注金坛刻纸,盛赞“千姿百态人堪颂,皆是金坛神手来”。
金坛刻纸的传承之重
早在1978年11月,金坛刻纸104件作品在南京江苏省美术馆首次展出,博得了美术界的赞誉。次年,江苏省美术家协会选送金坛刻纸作品23件至挪威、芬兰参加展览,第一次在海外获得好评。
1980年6月,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金坛刻纸艺术展览”,展出作品130件(220多幅),展期18天,以丰富的题材内容、多样的刻纸技巧、宏大的构图气势、浓郁的江南生活气息赢得了首都观众的好评,在美术界引起热烈反响。著名工艺美术家陈叔亮先生观展后,题词道:“出自勤劳双手,来于刻纸故乡;雨后野花怒放,风前泥土飘香。”这是对金坛刻纸的赞美,也是对金坛刻纸的希望。
1981年,日本东京举办“中国现代优秀刻纸展览”,金坛刻纸作品20余件入选参展,再次获得好评。1997年4月,金坛刻纸分别选送60余件和40余件作品参加美国洛杉矶“中国民间艺术一绝大展”及休斯顿“美国第二十六届国际艺术节”展览,民间工艺美术家殷卓宁受我国文化部委派,赴休斯顿进行剪刻纸艺术表演,赢得一片赞誉声。
从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末,金坛刻纸又先后在无锡、广州、杭州、南京、常州、上海、西安和北京等地展览。其中,刻纸年画《大红灯笼》入选第九届全国美展和第六届全国年画展,《华夏儿女喜迎奥运》入选第五届全国体育美展。2001年7月,金坛刻纸又在荷兰鹿特丹市展出。中央电视台及国内外许多报纸、刊物热情介绍金坛刻纸,高度赞扬那充满艺术魅力的刻纸作品“千姿百态人堪颂,皆是金坛神手来”。
多年来,金坛刻纸作品频频入选国内外重大展览并获奖,仅中国美术馆收藏的就有二十余幅,为金坛刻纸,同时也为中国民间艺术赢得崇高的声誉。
金坛刻纸的升华之路
金坛刻纸从过去民间风俗题材逐渐贴近了日常生活,金坛刻纸代表性传承人杨兆群以刻纸纹样创作的《长湖荡歌》剪纸动画,不仅在当地广为传颂,还获得了中华文化促进会颁发的“中华剪纸艺术创作成就奖”。2017年,传承人孙荣才历时1年创作了作品《传承》,长达11米,成为金坛非遗馆的镇馆之宝。2018年,金坛文化馆以金坛刻纸为元素创作了歌曲《纸花谣》,荣获省“五星工程奖”。2019年,杨兆群组织策划的百米剪纸长卷《大运河》,集聚十位剪纸艺术家的参与,被剪纸界称为“史诗级的巨作”。此外,在各大剪纸比赛中,金坛刻纸大放异彩,获得了数十项荣誉。
金坛刻纸不仅在过去经典的产品样式上进行了更新换代,而且与不同工艺进行结合,开发出了木雕系列、相框系列、陶瓷系列等产品,“led灯装裱镜框设计”成功申报了国家发明专利并获得了“2017年常州旅游商品创意设计大赛实物类金奖”。就文创衍生而言,金坛刻纸尝试了真丝围巾、服装、挂件等产品,极大丰富了金坛刻纸这个文化品牌的产品体系。
(常州金坛区委统战部供稿)
(责编 董西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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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x+y”较了一个多小时的劲,我无可奈何的放下了笔。
我看到了一张纸。
原来纸是这么白的,像雪!每天与成摞的白纸打交道,竟然没有发觉。人也如此啊!人一出生就和纸一样,清清白白又毫无内容,可是长大了,有了内容了,却开始黑白相间了。
但黑白相间未必是坏事。纸既然是雪,黑字倒也可以是碳,雪中送炭更是奇妙,它可以反衬出雪的白和寒。可如果不是碳,是炭灰呢?中国修史的传统由来已久,所谓“国史,方志,家谱”,有的人在历史上留下了一页薄纸,有的是几页。十几页。几十页。百千万页,可人毕竟走了,白纸也该黄了。有的人占据的白纸越来越多,白纸变黑了,他却更清白,有的人反之。
那么,便产生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人生来就是一张纸,不写字,它很白;写上了字,他可能更白,但也可能变黑。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写的字不同。这就好比冰淇淋,本身是甜的,加上草莓会更甜,加上中药就会变味一样。
人是一张纸,写上什么字完全有自己决定。可惜许多人忘记了自己是白的,更有些人写错了字才知道自己是白的,可是已经变黑了,索性让它黑到极点,‘血刀老祖’便是这种人。
当然,也有人看到自己变黑了,便立即檫掉错字,尽管这个过程很痛苦,有把纸弄皱弄破的危险,但他们也义无反顾。
不知为何,看柳公权的拓片与真迹感觉是不同的。拓片是黑纸白字,和黑板一样。白色似乎很难寻到,像是沙漠中的绿洲,人们想保护绿洲,而不是整治绿洲;真迹就不同,白纸黑字,像是平原上的荒地,人们要极力开垦。
一张纸,由黑到白,甚至更白。最终的归宿到与人相似——先变黄后成为粉末。可它能再生,人却不能,所以要珍惜。
那张白纸早已被风吹到了窗外,我又拿起了笔。
辽中县第二高级中学高二:落苍烟
艺术纸上篇七
一张薄如命运的白纸,为所有的日子敞开了情怀,为所有的到来与逝去安排好了日期。一个人一生的重量,只为在纸上轻盈的舞蹈。
儿时纸上信笔的涂鸦,照应了你彼时彼刻的心;少年时,纸上一幅幅五彩缤纷的画卷,是你对未来的梦;拼搏时,纸上那一张张宏伟的蓝图,是你理想诠释;一张白纸,这是心灵流放的圣地。总之,彼时,一切归心。
纸上生活,成全了孤独的歌手,五线谱上,绘出一串串美妙的音符,用充满理想,充满希望,充满信念的心,谱出一曲曲内心的独白,唱出一丝丝一缕缕的感伤,随心而走,随行而歌,最自然的歌不过如此。纵然一贫如洗,纵然流浪四海,纵然以天涯为家,以海为塌,只为有一颗自由的心。
归心,你将忘记一切尘世的.浮华,拥有超脱一踏破红尘的喜悦。纸折叠,日子便会飘动起来。那时飞翔的梦,跨越过无边的疼痛,在山水间想起滑行的哨音。纸破碎,孤独就趋向完美。纸展开,可望一场大雪的来临和掩埋。
乱世里,悲情的主角,也许是因为一颗放荡不羁的心,这棵心里塞满了情,塞满了恨,但不曾有过后悔,只因灵魂导师让其踏上了没有尽头的路。
归心,是欢快时的纵情高歌,是悲伤时的放肆呼喊,是欢聚时的载歌载舞,是离别时追着火车奔跑的身影,是纸上七零八落的线条。
客栈的灯光,照不见近处的黄昏和远处的眺望。是什么让笔尖硬撑着。不愿躺下?是什么让青春飞扬的黑发落满尘世的风霜而不改初衷?平凡的人生,随纸而动,随字而飞,只愿幻化成一句精彩的蝉语。
洁净的纸上行走,灵魂就是自己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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